【诚台】烽烟何日靖（二二）ABO
=v=知道知道不再拖啦，双更双更，今晚开车！
新政府办公厅。
明诚转身将厚重的胡桃木大门双向合上。绣着暗红色雕花的纯羊毛地毯吞噬了一切脚步声响。墙壁左侧悬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，正中央是孙中山先生的画像。明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明楼身前：
“大哥，你找我？”
明楼压低了声音，几乎有点青筋毕露：
“看看明台整天在军校做什么，居然敢贿赂林参谋。他以为他很聪明，很机灵吗？！状都直接告到我这儿来了！”
明诚懵了：
“贿赂林参谋？怎么贿赂？”
“厉害得很，合着搭档违反军令在前，递美元贿赂林参谋在后。你说这习惯他打哪儿学的？”
明诚突然想到两年前在巴黎，他当着明台的面给过境工作人员口袋塞钞票的事。只能一声干咳：
“王天风教出来的学生，不懂规矩也正常。”
“那他户头哪来的美元储汇？”
抗战时期，物价飞涨，货币流通得挺紧俏。明楼眼光犀利了不少：
“大姐肯定不会做这种事，阿诚，这钱是你给的吧？”
明诚这下没话说了。
“你俩真是要升仙了，有你这么惯着明台的吗？这要真标记了，他还不给你宠得无法无天了？”
“大哥你先别生气，贿赂这事那边会怎么处理？”
明楼一声轻叹：
“动真格倒是未必，只是毕业季到了，就怕这事会被疯子拿出来借题发挥。”
王天风确实借题发挥了。
明台没想到闯过了那么多关卡，付出了那么多努力，最终等待他的居然是一把上膛的枪。枪里的子弹不是嵌入他的头壳，就是夺走于曼丽的生命。
这是他们违背军令，并试图贿赂上级的处罚。只是明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，老师花了那么多力气训练培养他，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最终一枪打死他？
明台挣扎了很多次，他知道王天风会赢的，因为这老狐狸从来就没输过。他与其与王天风争论不休，不如留足精力防止于曼丽抢到这把枪，这女孩这一生吃过太多苦，没有道理再为他的错失负责。
明台成功了，omega也是有男女差异的，拼比武力他从来不输给于曼丽。
当明台将枪管抵住自己的太阳穴，似乎才第一次察觉到这物什的无情冷硬。
“有什么遗言，说吧。”王天风负手而立，无喜无怒地看着这个朝气蓬勃的学生：
“师生一场，有什么话我会替你带到。”
明台没法子相信自己就要死了。可他知道枪支的威力，只要一扣扳机，这玩意儿就会轰碎他的脑壳。
眼前这些人要他的命，但他是军人，救下于曼丽的那天，他就发过誓绝对服从上级。
有什么遗言？
大哥。大姐。
阿诚哥，阿诚哥，明诚。
只恨自己一条路走到黑，竟再没机会和家人亲自道别。
心中有歉意，却无遗恨。至少他此生每一刻都是肆意而活，不愧于心，不曾抱憾。
明台食指轻动，扣下扳机。
只听一声空响，无弹出膛。
猛屏住的呼吸倏地化成了急喘，额间沁出的汗滚滚而落。明台双膝一软就要跪下，却咬破了舌尖硬是撑住了身子。
怎么能被眼前这群人看扁。郭骑云不行，老师更不行。
但眼神和面色还是暴露了他劫后余生的震撼，小omega此时的信息素猛地暴涨，满满的委屈散得全房间都是，王天风和郭骑云一时间都有些扛不住。
王天风轻咳一声掩饰失态，郭骑云放开于曼丽，全身绷紧地站直了身。明家香掩饰得太久，以至于这两个人都差点忘记了明台是个omega，此时此刻，两人才猛地惊觉明台的omega属性竟是这么强烈纯正。
到现在都没被标记，真是被谁捡走都是赚到了。
在于曼丽放弃枪杀那个自她14岁就将她卖进窑子的养父时，女孩的心魔才算彻底消失。
王天风给学员的毕业典礼可谓精彩绝伦，两个omega离开军法处的时候，几乎是踉踉跄跄步履不稳。
即便如此，郭骑云也知道这两人绝非池中物。
特别是明台。
“不简单，”郭骑云说：“枪不落地人不倒，军校毕业生中有史以来还是第一个。”
面对生死抉择的境地，很多搭档都在这一刻暴露了彼此的软弱。就算夺了枪，能做到不求情不哭泣直接朝自己扣扳机的孩子，郭骑云没见过。
“我倒曾见过一个。”
王天风说：“可惜不是军统练出来的。”
面对枪口，两个那么硬气的孩子，一个是六年前的明诚，一个是现在的明台。
毒蛇啊毒蛇，这么好的两棵苗子，居然都被你捡到了。也不知到底是谁的福份。
“你得加把劲了。”
王天风加快脚步，把郭骑云远远地丢在了后头：“以那孩子现在的能力，完全可以做你的组长了。”
离别总是仓促的。
特别像王天风这样的硬汉，要说舍不得一个学生，对他来讲就是一个笑话。
但他不得不承认，当这个眼睛会放光的小男孩接过他的手表，用干巴巴的嗓音问他是否还会见面时，他的心确实软化了那么一瞬。
他是第一次送给学生他的贴身之物。这块表包含了太多的情绪。有不舍，有欣慰，更多的是遗憾。
明台的路已被他一手铺就。死间计划关系到第三战区上百万将士的生命，不会因为任何私人情感而改变。
再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了。明台。
就算有再多的人为你保驾护航，你今后所遇到的危险都是真实而致命的。
无论你是否佩妥剑，出门都已是江湖。
“特委任毒蝎为军统上海站情报科行动组小组A组组长。
由情报科科长毒蛇直接管辖，结命令后三日赴任。”
这是大半年来明诚心情最好的一天。
面前的油画已基本成型。打底稿的时候他有些心不在焉，好在鲜艳的色彩弥补了线条的缺陷，整幅画散着安逸平和的力量。
阿香给他泡了壶茶，站在他身边看了许久，乐呵呵地直夸好。
这是他和明台一年前在法国乡村郊游的时候看到的一间民宅。大体的景色细节他已记不清了，但明台直愣愣盯着民宅的眼神他却记得清楚。
阿诚哥，那小家伙说，那房子真好看。
有明公馆好看？
不一样的。
大概是因为明台在意，他也不禁陪着观望了许久。
虽然当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，可现今想想，这座小屋在夕阳衬托下确实显得既温暖又祥和。而omega的天性中对家的概念有特别的渴望。
这些明诚当然不会说出来，只是下手笔触愈发温柔。
所以，当明显也是心情不错的明楼端着小香槟晃悠到他身后，指着小屋子说这是他家的时候。明诚暗自翻了个白眼，转身去接梁仲春的电话。
他要营造出和明楼实际不和的假象，用以骗取南田洋子和76号的信任。为此，他必须同日本人和汉奸同流合污，为自己开出一条财路。
满满一船的鸦片膏得出货，正好促得他和梁仲春狼狈为奸。
“那船货，我要三成利。”
他开口的时候，连明楼都抬头看他。明诚挑了挑眉，挂了电话准备出门。
“你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。”
明楼说。拿了画笔开始在油画上添添补补。
而且这分寸把得刚刚好，让梁仲春肉痛得不行，却也不至于到真的给不起。明诚这是要梁仲春知道，让他做事可甭想打马虎眼，一分钱一分力。
一船货的三成利，都抵得上明诚在政府办公厅两年多的工资。
“小少爷那花钱如流水的德行，我不用囤老婆本啊？”明诚拿了外套：“别弄坏我的画。”
“嘿这还没标记你就得意上了是吧？回了上海也不见得是你的！”
明楼拿着笔往画上戳了好几下。他还没做好把幺弟交出去的打算呢，这个阿诚倒是每一步都算计得好好的。
这既做婆婆又做娘的心情，明楼也是说不清的复杂。要不是知道明诚的本性。他刚才和梁仲春说话的语气，还真是将一个唯利是图的汉奸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翅膀是真硬了啊。
再加个几年的阅历，没有他明楼，明诚一样可以在敌人内部打出一片天下。
炸毁樱花号的任务让明镜似乎多少摸清了大弟和二弟的效忠对象，好歹也是安下了一颗心。
他们明家世代磊落光明，声望高，家风严谨。若真真是出了汉奸，她明镜来日九泉之下都无颜面对明家先祖。
只是她没想到，她所有的弟弟都参与进了这个爆破任务。
樱花号是一辆满载日本军部人物和南京政府要员的专列，目的是参赴汪精卫政府召开的和平大会。爆破樱花号，一口气歼灭这些民族敌人，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共同需求。
明台接了任务，也在樱花号上第一次遇见程锦云。
凭着他对美女的小殷勤，对革命同志气息的小敏感和满满一口流利的日语，他帮着这个名为城田惠子的女孩成功上了樱花号。
但在那个掩饰性的亲吻过后，明台发现这个外表娇弱的惠子小姐，竟然是个alpha。虽然为了遮挡alpha那嚣张的信息素，她的威压收敛得非常好，明台还是觉得情绪不太稳当。
惠子小姐在日本人退出了车厢后，还如调戏一般凑近了明台肩颈轻轻一嗅：
“男性beta还用这么柔媚的香水？这做特工的自觉远远不够啊。”
明台一下子弱了气场，觉得有点受伤。
受伤归受伤，任务还是得完成的。只是明台身份的暴露，使得一场恶战在所难免。
明台第一次感受到牺牲这个字眼的沉重。
他成长至今每一步都太过顺利，家里有大哥和阿诚哥，而军校里的每次体验在王天风的刻意保护下都是有惊无险。所以，就算他完全不认识那个为他和惠子小姐拖住时间的beta同志，却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特工生存环境的危险。
同伴牺牲带来的心理震撼竟不输给他第一次开枪杀人。
跳车时明台崴了脚，但他毫不在乎，只是摇摇晃晃地起身，有气无力地拍掉身上沾黏的湿泥和草根。
接二连三的爆破甚至都没让他收回心神，他拒绝了惠子小姐的搀扶。两人一瘸一拐地步入树丛中寻找约定的接应点。
放弃战友独自逃生，omega的情绪化给他带来满心凄怆竟一时没法平复。
直到他感觉到了明诚的信息素。
充满了安抚意味，在时隔近一年的今天，那温暖熟悉的感觉几乎让明台惊跳而起。
他不顾郭骑云和于曼丽的接应，只是睁大了眼睛在黑漆一片的树林中试图寻找那个身影。
当然，他什么都没有看见。
连那片刻带着安抚的信息素也像是他恍神时的错觉。
明台突然很想回家。
他回到上海已经很久了，顾及身份，顾及组织，顾及他在香港的学籍。他一直不敢有回家看看的想法。
可在这一刻，他想回明公馆。
疼爱他的大姐也好，任职于汉奸政府的大哥也好。
想见他们，想见阿诚哥。
明台闭上眼。
